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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钩吻 “听说我们可爱的姜排骨被煮了？弟弟我过来慰问慰问你。嫂子邮寄啥好吃的没？别等我搜，赶紧上供！” 不敲门不报告，话音和躯体同时挤进办公室。 不等主人让座，来人自顾自地窝进椅子里，顺势来个葛优瘫。 天降大块头，屋子瞬间小了一号，满满当当。 “曲胖子，真是啥事都瞒不过你的招风耳啊？知道我被电这事的可没几个啊！” “关心爱护领导，是我应尽的义务嘛。” 不消三分钟，两杆烟枪就成功地把办公室改造成雾霾示范区。 01 “曲胖子”是“姜排骨”历史的口述传承人。 一茬茬的兵，把老姜的奇闻异事添油加醋说的神乎其神，私下里不凡有求证真相的，有探寻被遗忘的新大陆的，“曲胖子”就开始演义加权威地答疑解惑。 两人学的是曾经的热门专业计算机，同年同月不同日从两个城市汇聚到这个单位。同宗不同源的出身，自然在同一拨新毕业排长里就有了先天的竞争。 那时的排骨品相好到小鲜肉级别，加上学校名头响亮，自己也争气，上上下下都看他顺眼；那时胖子的体重比现在还秤砣，让人好生怀疑这一大坨油是怎么混到毕业证的。胖子踏入营门就开始闹水土不服，在新排长集训期间，“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”（曲飞语录），死活要写离队申请，机关干部好说歹说一顿开导加许愿，算是给帮忙渡过了第一适应期。 那个年代，新排长定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：综合素质好的都充实到战斗连队当排长；不至于彻底被否定的编在连队，人进机关打杂；余下的定岗为技术干部自生自灭。姜骏如愿当了战斗排排长，基层摸爬滚打干到现在；曲飞定了技术编，去保障单位当了个编外排长，由于名声在外，连队不待见，机关也挠头。 倒是本尊落个逍遥自在，把计算机专业知识发愤图强在了打游戏练级上，在单位电玩圈居然有点名气。期间因为给别人腾位置，档案里又编外了好几回，“也不耽误发工资，懒得较真”（曲飞语录）。 02 兜兜转转，这次整编，单位的技术干部进行了二次定岗，曲排终于告别“千年排长”岗位，补缺到老姜营里，司职“曲工”，排骨成了肉的营长。 同届的干部如同一窝生出来的小奶狗，见面就掐架，说话没深浅，总有说不完的笑话，开不完的荤腥。两人在新排长集训期间建立的铁杆友谊保鲜到了现在。 “相看两不厌，唯有姜和曲。”曲工打心里把姜骏当成为数不多的至交，之一。 “老伙计，有啥打算没？我算过了，你今年还是轮不上提。” “去年就满18年了，让滚蛋就打背包呗。你呢？” “我？年底该技8了，调了就走，再不走就彻底废了。” 老姜定定地看着曲工胸前的三行资历章，由不得眼馋。同学里有调了正团的了，多数是副团，更多数的都在连职岗位上已经转身走人散落天涯了。像他这样停步不前的，有，不多。 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，看一看世界的繁华。老姜的繁华梦想在每次职务调整的时候就开始缩水打折、凋零代谢。当年参加比武成绩突出，同届里他第一个调的连主官。 当连长满3年的时候，因为当年的指导员要转业，有规定“单位主官不能同时调整”，作为单位典型的姜连长调副营就比别人晚。 7年来，在营长岗位上，姜骏的梦想一次次触底弹起，最后固化为“如果能调个副团，这辈子的兵就算没白当。”实在的说，老姜不懂自我设计，带的连队和营队都是单位响当当的招牌。 “把前途交给组织，只管干”（老姜口头禅），但是在别人欣欣向荣进步的时候，说他的心里没长草，那是鬼话。老姜能干到现在，很大因素就是因为他“积极进取，精益求精”（路人甲语录）。 “老百姓家孩子，能干到正营就是天花板了，算是及格”，每每自我否定再否定的时候，他就觉得自己还不是太失败。 03 曲胖子一路坎坷，也是不易，“基本上是斗争过来的”（曲工语录）。曲胖是单位的明星人物：闹转业专业户。从新排长开始，几乎每年都要写复员申请，参与争抢转业名额不亦乐乎。不过他心态好，还没搞到要死要活的地步，“能走最好，不让走拉倒”（曲工语录）。 写的次数多了，大家也就都不把曲胖的申请太当真。有一年因为串休，转业申请迟交了一天，有领导还打趣“老曲，可不兴拿去年的转业报告顶哦。” “说实话，单位没亏过咱”，有时曲胖子也很认真的总结。在排长的岗位上干了十几年，熬走了多少领导，估计老曲也没算过。倒是职级三年一蹦跶的节奏保持的不错，曲排从中尉熬成了中校，期间还抽空读了个全日制研究生学历。有几年单位的干部入学培训名额用不完的时候，老曲就发挥自身价值，主动被动地给领导解忧，充当“学习专业户”：“娄西娄西，米西米西，学习学习，休息休息”（曲工语录）。有时接茬学习，这边学校还没结业，那边学校的入学通知书就已经在路上了。 “明年就该两毛三了，老啦。” “你说你，从毕业就闹着走，闹到现在成人生赢家了。我这天天苦哈哈的干到抽筋，做梦都想调个副团，这辈子看来也是白日梦啦。唉！！！到哪说理去？” “说的是呢，到哪说理去？要是早点让我走，或许我还年薪百万了呢。” “不过，摸着良心咱说，我是亲眼看着你怎样熬成个苦逼的。你姜排骨是真不容易。一年到头遭受表扬，一到提职就没希望。这几年，我看消化编余的副团还得些年头，你也就到此为止啦。你这18年熬了个老正营，不到40岁，看起来和50的人差不多。得了一身病，膝盖是去年国庆做的半月板手术吧？腰脱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？我看你走路都打摆子？” “烤电多少还有点效果”，老姜顿了顿，语调提高几个分贝，“你说这个让我想起来个事，给我气的。前年演习的时候带全营奔袭，在路边见到两个放羊的，放羊的和另个说，以后孩子可不当兵，你瞅瞅，这老大爷这大年纪了还得跑！” “油腻的中年，健康最重要。跑残了可只算自己的，没人给你多发一分钱。学学我，多养生，一杯枸杞加菊花，三把大枣堵门牙。”曲工顺手一摸兜，掏出来块包浆有点透的崖柏手把件，摩挲起来，念念有词：“没事看看书，睡累了跑跑步。” 04 突然间，老姜觉得太闷，缺氧般的闷。 推开窗户，屋里的热气和屋外的冷气刹那交汇，飒爽的感觉如此脱俗清新，给老姜些许久违的清醒。 亦真亦幻的歌声远远地、隐、隐、传来： 我们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 ……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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